新安上等特产品天日盐是海水、阳光、海风以及人们长时间劳作的成果。韩国国内生产的天日盐约有70%产自新安。新安的盐场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岛民们的生活与这片独特的自然景观融在了一起。
不久前我曾在全罗南道新安郡都草岛留宿一夜。当天正好赶上下起春雨。我留宿的地方紧邻码头,春雨敲打着屋棚,整整下了一夜。因为房屋紧靠海边,我以为这一夜会很难熬。但与我所担心的截然相反,这一夜并没有风声、波涛声的干扰,我这远方来客的一夜睡得很是安稳与香甜。据说,新安郡海岸凹凸曲折,有500多个海滨浴场,还有一些海滨浴场只有村民们才知道。
盐夫使用传统木制水车抽取海水,如今取而代之的是机械抽水机。
海水在蒸发池中经过二十个阶段的提炼。在阳光和风的作用下海水最终成为海盐。盐夫在结晶池中用木耙收拢海盐。盐夫们此时会说“海盐来了”。
春季苏醒的盐场
新衣岛、曾岛、飞禽岛、都草岛等新安郡内的各个岛屿上分布着大片的盐场。这些盐场从10月起进入冬眠状态,第二年3月末至4月初才苏醒过来。冬季盐场会让自己疲倦的身躯融入淤泥中休息。这期间人们会修护被高盐度的海水侵蚀的设备,修整堤坝,清扫盐场。
4月到10月是产盐的季节,而其中5月到9月是高产时节。2008年3月28日,一直被视为“矿物”的天日盐被认定为“食品”类产品。所以为了纪念这个有意义的日子,新安盐场一律从这一天开始启动作业。
韩国西海岸滩涂为世界五大滩涂之一。西海岸滩涂的44%在新安郡境内,这里产出的海盐矿物质含量很高,且口感优良。这主要是因为该地区的地形有助于提高滩涂堆积物的量,使得盐粒含有丰富的有机物质。岩石层上形成的厚厚的滩涂层上,有被当地人称为“水道”的水流像毛细血管一样流向四处。这些“水道”为新安滩涂的亮丽风景添上了完美的一笔。“水道”具有自我净化和净化其他物质的功能,可谓是滩涂的肺部。新安盐场的起源韩国的传统制盐方式是把海水放入铁锅内,然后放在火上熬。利用阳光和风制盐的天然制盐方 法始于1907年在仁川朱安盐场试运营时,也即日本强行合并朝鲜半岛之前。新安郡内首次开设盐场是在解放之后的1946年。
独轮车上满载着海盐运往盐库。盐库地面挖有水沟,水沟中立着木柱,上面铺着木板,这样有利于脱去卤水。
独轮车上满载着海盐运往盐库。盐库地面挖有水沟,水沟中立着木柱,上面铺着木板,这样有利于脱去卤水。
“ 都草岛上也有人以耕地为主业,以制盐为副业。产盐季时凌晨两点多从家里出来,在盐场一直呆到早上七八点。这样白天就可以做别的事情了。”都草岛声彰盐场的朴声彰朴声彰(65岁)在都草岛运营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盐场,但他起步要比其他人晚。他之前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学老师,2007年回到老家继承了父亲经营过的盐场。因为比别人起步晚,所以对于如何制造出值得信赖的品质优良、味道鲜美的海盐这个问题,他比其他人更加充满热情,更为执着。 起点最重要。由于他继承的盐场用于保管制盐原材料——海水的储水池所处位置较高,很难将海水引入池内,所以很多时候甚至无盐产出。他利用五个冬季,雇人或者用挖掘机,硬是开出一条水道,每天往储水池里注水、排水两次。在他的努力下,他的盐场开创了一种新的用水方式,不像其他盐场那样一次引入很多海水围起来不换,而是随时引水使用,也就是他的盐场使用活水。
在非产盐季节——冬季需要做的重要事情很多。首先是要翻新一年期间用来产盐的盐田的底部,深度超过10公分,既除去盐壳,又提高空气流通率。如果产盐量不如意,那每隔几年就要用挖掘机深翻一次盐田底部。每个盐场的主人认为做这些工作的适合时间不同,有人从产盐季结束的11月开始,但朴声彰主要在1月末或2月初进行。因为他想最大限度去除在正式产盐之前因下雨而形成的盐壳。
在朴声彰总面积达4公顷的盐田旁边是一个面积为330多平方米的晒盐场,场里成排悬挂着重达1200公斤的袋子。其他盐场一般把盐袋子装在叫做托架的有孔洞的矮箱子里晒盐,以排除盐中的卤水,而他则想出了用悬挂的方式。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盐袋子悬挂起来的话,只需五天就可以把卤水排干。有一个写有“2011年产”的袋子映入了眼帘。这盐袋子里的卤水已经完全排干,重量达650-750公斤。朴声彰强调说,决定盐味道的不是采盐过程,而是成盐的保管过程。
声彰盐场获得了韩国品质认证标准院的食品安全管理体系的认证(ISO 22000), 他本人也受到政府表彰,获得“新知识人”的光荣称号。该荣誉主要颁发给“学以致富,推陈出新,开创新作业方式”的人,朴声彰是制盐人中首位荣获此光荣称号者,而这种荣耀也似乎更加鞭策着他不断前进。
“ 起初我在农协银行工作。因为生活在盐场附近,就想与其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还不如在盐场工作。原本没想做很久,但没想到一做就是40多年。制盐本来就是一份安静、又没什么变化的工作……”曾岛太平盐场的李文硕“ 早上7点左右上班,太阳落山时回家。”
李文硕已年过八旬,但依旧腰板挺直,目光炯炯有神。现在他依旧每天早起上班,照看公司运营的盐生植物园,或者帮助处理盐场相关的事务。
李文硕是土生土长曾岛人。听村里的老人们说,他可以用舌头来感知海水的盐度,也可以通过沉浮掏空内部填充有松脂的红豆或豆子来推测海水的盐度。而如今这些工作都由名叫“比重计”的盐度检测仪所代替。
用传统木制水车抽取海水的年代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机械抽水机,曾经用来搬运海盐的单轱辘手推车也被轨道拖车所取代,用来搬运海盐的稻草编制而成的草袋也不复存在。以往都是用铁锹往手抬的工具里装海盐,现在改为用输送带自动运送至轨道拖车里。
他一辈子饱经风霜,但却没有特别要留给后人的箴言。他淡淡地说道:“这些都应该是在平时教和学的东西。”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简单,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他说,就算气象局不知道,他也能预感到突来的降雨。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得意笑容,但又瞬间即逝。他说,从海上吹来的海风里如果有海腥味,那就说明要下雨了。而这又怎能用言语和文字来表达呢?他说他想像海盐一样度过他的余生,海盐即便失去了水分,也不改变它的精华。
盐夫的一天从清晨三四点钟开始。一年当中产盐的时间长则只有五个多月,因此要有效利用好每一天的时间。
“ 我觉得,为了保证盐场的持续发展与繁荣,重要的就是让各海岛的故事不要失传,即便是长久守护海岛村落的长辈们离开了人世,也不要让故事失传。还有就是要保护并传承村子里自古传下来的文化。”
飞禽岛岛民朴三万在殖民地时期被强行拉到平安南道的盐场做工,解放后他回到老家,用在那里学到的技术和家乡人一起建设了被称为“湖南盐场滥觞”的龟林盐场。此后在他们的帮助下,附近又先后建起了多个盐场。1948年飞禽岛组建了由450户人家参与的合作社,建设了100多公顷的大东盐场。新安郡政府的资料显示,现仅在飞禽岛上就有226个盐场,年利润达100亿韩元。
1953年朝鲜战争停战之后,为救助避难的灾民,开始在前曾岛和后曾岛之间大规模填海造田。战争期间进入岛内无法返回故乡的异乡人也加入进来,大家齐心协力,在没有什么机器设备的条件下在两岛之间修建了堤坝,开拓了盐场。这片盐场就是今天的太平盐场的前身大平盐场。该盐场面积约300公顷,是韩国规模最大的独立成片的盐场,年产量可达16,000吨,约占韩国总盐产量的6%。海水制盐的过程盐场也是通过将海水熬干来制盐,只是它凭借的是太阳和风的力量。将海水引入储水池保存,先沉淀掉杂质,然后在蒸发池中再经过少则十个、多则二十个阶段的提炼,提高盐度。每一阶段所使用的蒸发池相差约5公分高。
海盐在结晶池里开始形成薄膜状的“盐花”。盐花逐渐丰满后沉入水底形成结晶体。
在储水池中的海水盐度只有3度,但经过各阶段蒸发池到最后成盐的结晶池时已达25度。从第一阶段的蒸发池到最后一阶段的结晶池,整个制盐过程大约需要20天左右。
海盐在结晶池里呈薄膜状,开始形成盐的种子的“盐花”。盐花逐渐丰满后渐渐沉入水底。气候不同稍有差异,假如是在炎夏酷阳下暴晒,30分钟就可形成盐粒。盐粒为内空的六面体,经过一段时间后,内部会被填满。盐形成的过程就是这样内外同时变化的过程,只有盐粒内部留有一定的空间,才可称为是品质优良的好盐。这个空间被成为“气孔”,它可以吸入和吐出空气中的湿气,形成一种循环。倘若没有气孔,即使盐粒融化于水中,也只不过就是一个没有循环作用的玻璃球而已。
制盐过程中,既会有高湿度的南风或东南风刮过,也会有干燥的北风或西南风吹来。高湿度的风虽然可以提高盐产量,但同时也会降低盐的质量。而且如果期间突然下雨,要把蒸发池的海水迅速转移至贮藏地,这也就是为何制盐人一刻都不可离开盐场的缘由。
从盐场采来的海盐会在仓库里放置一段时间,以便让卤水蒸 发。这一天然蒸发过程越长,盐的味道越浓。
在曾岛太平盐场的盐生植物园里,生长着美丽的盐角草、白茅、碱蓬等盐场周围滩涂湿地植物。
“ 只要听说是有助于生产天日盐的,我就会跑去学习。法国的盖朗德去过两次,西西里、越南的盐场我也去过。去过这么多地方,我了解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同样是生产天日盐的,他们擅长二次加工,而我们却不懂得广泛应用。”飞禽岛南日盐场的崔香顺1948年左右在大东盐场飞禽岛上开设,当时在今天的飞禽小学的位置上成立了“日晒盐场技术人员培养中心”,对从附近岛屿招来一批人员进行培训。在建设盐场过程中,在财政上给予莫大支持的人当中有一位名叫明万戌的船主。他在20世纪60年代时收购了大东盐场。
崔香顺于1981年和明万戌的二儿子明五东结婚,现在和丈夫一起运营南日盐场。嫁入婆家侍奉婆婆生活的那段日子,她听说了很多有关公公的事情。现在家中的长辈们几乎都已离世,但每到冬季还会有一些长辈聚到本家,其中有人做过制盐业,有人做过抽取海水用的传统木制抽水车,也有人做过用来装海盐的草袋子。
当时从婆婆那里听来的各种言谈中,有一点是如今仍让崔香顺心激动不已的,那就是公公明万戌认为,虽然他拥有盐场,但这盐场不是他的个人财产,而是属于盐场真正的生产者——当地居民的财产。所以他没有把盐场卖给某一个人,而是把盐场拆分,将所有权交给了当地居民。所以大东盐场与其他盐场不同,是由当地居民齐心协力共同运营的,它的所有权不归外人,而一直为当地居民的子孙后代所掌握,这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此。大东盐场在2007年被指定为“人文景观秀丽的活的近代文化遗产”。
位于飞禽岛池堂里的本家留有很多明万戌的踪迹。为建造盐棚从陆地购置了很多四方石材,但最终未能如愿,后来这些石材被用来搭砌房屋外墙和建造仓库。一直留守在这间老屋的婆婆也于去年离开了人世。
崔香顺原本以为“盐场就是用扫帚把盐扫扫装起来的地方”,便随丈夫来到了飞禽岛。她的丈夫有着与众不同的执念和干劲儿,所以人们都说他丈夫“疯掉了”,她和丈夫一起在去年生产出了每袋重达20公斤、共计一万袋的海盐。盐场是一个需要不断投入设备维护资金的地方。如今崔香顺在整顿了一下疲惫的身心之后又开始关注有关海盐生产经验的学习,只要是相关的教育机构,无论国内国外,她都会前往学习。只要有关海盐知识和海盐业未来发展方向,她比丈夫更加充满了热情。所以与其说是她在家里帮助丈夫,倒不如说她丈夫协助她在外工作。曾出任飞禽岛首位女性里长的崔香顺现如今是池塘里统管五个村落的海盐区域促进委员会委员长。
为了传承盐场文化
由于乌拉圭回合协议的签署,1997年韩国盐市场开放。曾有一段时间新安天日盐产业的未来竞争力遭到了质疑,确实也有部分盐场关门。但是,天日盐毕竟是韩国传统饮食中必不可缺的发酵食品(如泡菜、酱油等)所需的重要原料之一,所以凭此一点足以克服这一危机。在比较岩盐、精制盐、天日盐的成分时,往往忽略的是天日盐所拥有的,也是长时间以来维系韩国人身体健康的土产微生物。此外,产自韩国盐场的天日盐具有5种独特的味道,而这一特点很难向文化取向截然不同的其他国家的人们准确说明。
近来,太平盐场成为“慢城”曾岛最重要的旅游资源。来这里旅游的游客可以前往建在盐场田头的盐业博物馆摇转水车,去制盐体验场体验制盐工艺。长有盐角草、白茅、碱蓬的盐生植物园也是不错的。此外,在盐洞疗养中心还可以享受到独具特色的休息时光。
“太平盐场目前运营三项产业,第一产业是产盐、制盐业,第二产业是盐加工业,第三产业是以博物馆和体验空间为中心的文化产业。我们在重视提高盐产量和附加价值的同时,也极为关注岛屿共同体的维护与延续。劳动人口在逐渐趋向于老龄化,共同体意识也在逐渐弱化。我觉得,为了保证盐场的持续发展与繁荣,重要的就是让各个海岛的故事不要失传,即便是长久守护海岛村落的长辈们离开了人世,也不要让故事失传,还有就是要保护并传承村子里自古传下来的文化。”太平盐场的赵载宇理事强调道。(南燕译)
在太平盐场体验场,来曾岛游玩的游客体验使用平耙拢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