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少年团的所属公司是Big Hit娱乐，其代表理事兼制作人方时赫曾在防弹少年团之前，于2012年推出过女团GLAM，但是并没有成功。那时，我曾经几次采访过他，他当时正在寻找挽回GLAM失败的方法。那就是经纪公司不再执迷于打造个别歌手或团体，而是致力于建立能够使他们的音乐生涯得以持续的新体系。

他清楚地知道，在偶像的培养和管理过程中，不能再重复以往的方式。他参考YG娱乐BigBang和SM娱乐EXO的成功模式，缜密分析了音乐市场的消费形态，从而得出了应该“将偶像培养为艺术家”的结论。他认为，与制作出几首符合时代潮流的热门金曲相比，给他们罩上艺术家的光环要重要得多。

在防弹少年团出现以前，也有几个韩国偶像团体在国外获得了一定的人气，但是也经常被批评为“工厂型偶像”。这样的批评在国外媒体谈到韩国流行音乐的缺点和问题时必然被提起。尤其是在2017年12月Shinee主唱金钟铉做出了极端选择之后，《综艺》杂志评论说：“韩国偶像产业就像是‘饥饿游戏’”。甚至在2018年11月，BigBang成员——胜利的丑闻一经报出，国外媒体就开始怀疑韩国偶像的纯粹性。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种情形下，防弹少年团在克服国外媒体所指出的韩国偶像产业存在的负面问题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方时赫和Big Hit娱乐将偶像培养为艺术家，并把他们推上了世界舞台，原因就在于他们准确地洞悉到了市场的需求。

2016年发布的第二张正规专辑《展翅》的主打歌 “血、汗、泪”的音乐视频。这首歌是以赫尔曼•黑塞的 小说《德米安》为主题而创作的。ⓒBig Hit娱乐

在防弹少年团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方时赫就问他们：“你们最近在想些什么？”“你们有没有什么故事？”他是在训练成员们自己讲出自己的故事。同时，他认为，要想让防弹少年团成为艺术家，嘻哈是最适合的风格。嘻哈是歌手在亲身经历基础上自己作词讲述的音乐形式。因此，它在构建具有自身个性信息的鲜明的人物形象方面是很有效果的。巧合的是，在防弹少年团出道的2013年前后，坎耶•维斯特、肯德里克•拉马尔等嘻哈音乐人大批出现。防弹少年团的音乐有很重的嘻哈倾向，这既是成员们和方时赫的共同音乐取向，也是他们为了寻找突破口而制定的营销方向。

在过去，韩国流行音乐粉丝喜欢跳舞好、唱歌好的偶像。即使是到了现在，对于偶像来说，仍然需要通过反复训练来提高唱歌和跳舞的水平。但是，在此基础上，还应再加一项能力，那就是具备能够对社会上发生的事情进行解读的知性能力。当然，他们不必说出正解，但至少应该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在谈论偶像世界观的时代，如果没有自己的想法和阐释，将无法成为音乐的主人公，只能沦为陪衬。

防弹少年团的成员从出道前就经历了这样的训练过程。采访他们的时候会发现，他们能够流利地表达出自己对音乐的想法，这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应该是因为他们平时坚持读书和思考，不断和自己对话。

队长金南俊（RM）曾经说过：“我认为，现在大众的水平相当高。是否是真心，马上就能分辨出来。”“我们忠于主业，并努力通过社交媒体来更好地表达我们的真心。”

他们必须如此努力，这与知识被重新定义的当今时代环境不无关系。现在已经不是仅知道点事实就算是个知识分子的时代了。这项功能已经被搜索引擎取代了。现在必须要成为能够看透事实与事实、脉络和脉络之间深意的人。这是新知识分子。在内容制作方面也要求有新的创意，为了具备这样的能力，除了音乐，音乐人还要有对周边现象和事物也能用自己的观点来阐释的能力。以金南俊和闵玧其为代表的防弹少年团成员就是具备了这种能力的音乐人。

2018年发行的第三张正规专辑《爱你自己：眼泪》的主打歌“假爱”的音乐视频。跟以往的嘻哈相比，这首歌属于带有更加忧郁和不安感情的“情感嘻哈”风格。 ⓒBig Hit娱乐

“网民们会本能地拒绝宣传性强的内容，所以得做得有意思。就是做成一个表演，没必要搞得太正式和深刻。这样的故事怎么样？做到这个程度就行。用文学语言来说，就是村上春树的小说的程度。在认知介入之前的阶段给大众注入感性，这是很重要的”。

这是在很久以前的采访中方时赫对我说的话。他将制作内容的工作说成是“愉快地蒙骗大众的事情”，那就像是一种拼拼图或“找隐藏在画面中的图”的方式。粉丝们解释防弹少年团的歌词，在音乐视频中寻找隐藏的符号和隐喻，然后互相对答案。这本身就是自发性的“网络游戏文化”，是他们喜欢才去做的。

另外，还应注意，防弹少年团表现出了Z世代的属性。Z世代指的是，出生于1995年到2005年，熟悉智能手机，用视频进行沟通的数字原生代。创作者、电竞选手、编码程序员、创业者等被Z世代奉为理想职业，他们不想过父母想要的人生，而是要过自己追求的人生。做想做的事，不喜欢做的事就说不喜欢，对于感兴趣的事不是仅仅旁观，而是积极地表达内心所想。与其只观赏别人做的东西，不如亲手制作。用一句话来表达，这是“把握现在”的一代。

Z世代的这些特性有不少与防弹少年团相通。防弹少年团成员将自己的经历和想法放到歌曲中，并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这正是想自己开拓自己人生的Z世代的代言人形象。

防弹少年团的成员现在正处于二十几岁的年纪。金南俊说，“我们讲了我们最擅长的故事。十几岁的时候是学校，进入二十几岁就是青春。这些故事积累起来就有了《爱你自己》《寻找自己的灵魂地图》。”因此，他们到三四十岁的时候又会给人们带来怎样的故事，粉丝们拭目以待。（孙鹤云译）

这是防弹少年团2018年5月20日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美高梅大花园 体育场举行的2018年美国公告牌音乐奖颁奖典礼上发表获奖感言。他们获得了最佳社交艺人奖。防弹少年团从2017年到2019年间， 三次蝉联此奖项，2019年还获得了最佳组合/团体奖。 ⓒ 盖蒂图像, 凯文•温特摄

首席制作人姜孝元 (Pdogg) © Big Hit Entertainment

他们的“叔叔”

防弹少年团队员们称他为“叔叔”。也就是说，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他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实际上，从他们的出道单曲《2 Cool 4 Skool》到最近的《寻找自己的灵魂地图》，所有唱片都经过了他的手。

首席制作人姜孝元(Pdogg)在Big Hit娱乐成立之后的2007年见到了总裁方时赫。他将防弹少年团定位为嘻哈偶像，从此他需要在自己的主专业——西部嘻哈之外学习更多的风格。此外，他要求所有成员既要善于表演，又要具备会讲故事的艺术家特质。

在一次采访中，他曾说“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见在给组合奠定基础的初创期，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一段非常艰苦的时期。“这样的山，那样的山，都爬过了。”他的话意味着，他们是经过了无数尝试、经历了各种困难才有了今天。

最终，他在2018年成为了韩国音乐版权收入最高的制作人。在今年2月举行的韩国音乐著作权协会第56届定期大会上，他成为流行音乐单元作词、作曲版权费排名第一的制作人，并获得了两个大奖。

 

表演指导孙成得© Lee Seung-hee

从表情、姿势到舞蹈

防弹少年团舞蹈的难度和目标都是极高的。总管所有编舞和对表演进行全盘策划的人是表演指导孙成得。他不单设计舞蹈，还负责指导各个成员在舞台上要做出怎样的姿势和怎样的表情。

他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因为他的编舞全世界的阿米们都会跟着做。当然，防弹少年团的编舞是他和成员们一起做的。在初期的时候，成员们说唱、演唱和表演的角色分得很清晰，所以对郑号锡(JHope)和朴智旻的依赖度很高。后来，随着其他成员的舞蹈实力不断进步，整体配合逐渐和谐。

在一次采访中，他吐露说，“在嘻哈上加上表演，一开始会有别扭的地方，所以去除这种异质感是最难的。”现在，所有的编舞都已经极其自然了。但是在初期的时候，为了打造出差异化表演，他们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从初中三年级正式开始跳舞，到现在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经验。在自由职业者时期，他曾经负责过水晶男孩、Fin.K.L、神话等韩国代表性组合的编舞。Big Hit娱乐成立以后，他从初期就作为编舞正式加盟，负责指导2AM、Glam和防弹少年团的表演。

 

视觉创意指导金成贤© Lee Seung-hee

打造七名时尚偶像

防弹少年团在几年间都过着往返于练习室、录音室和宿舍的单调生活。为了给这些除了音乐和舞蹈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模范生”注入时尚的嘻哈偶像感觉，有人负责给他们挑选和试穿很多衣服，最终把他们打造成为具有出众感觉的时尚偶像。

时尚设计师金成贤加入Big Hit娱乐以后，从防弹少年团做练习生的时候就不仅负责他们的服装，而且在唱片封面、视频内容和舞台视觉效果等需要展示给大众的所有方面都提供了建议。

他带领视觉团队和风格团队与造型师、视觉设计师、视频艺术专家、编辑设计师等人一起工作。所有这些工作的成果与防弹少年团的主题以及信息结合在一起，发挥了超强的力量。

他在一次采访中说，“为了准确地从视觉上传达《花样年华》的概念，我们要探索‘人生最美的瞬间’，于是看了很多电影”。他不仅看了《梦想家们》《边缘日记》《猜火车》《死亡诗社》《怦然心动》，还看了主要拍摄青少年犯罪题材的电影导演拉里•克拉克的作品，终于找到了可以表达情感的元素。他说自己还喜欢摇滚乐，程度不亚于嘻哈，有时候会在其他风格的音乐中获得视觉上的灵感。

 

导演、艺术指导崔容石 （LUMPENS) © 8seconds

融入超现实象征和美学元素的音乐视频

防弹少年团在社交媒体上随时与阿米们互动。对于他们来说，音乐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通过和视频结合发挥惊人的影响力。防弹少年团的音乐视频中，有好几个点击数超过了几亿。

崔容石（LUMPENS）负责导演了《血、汗、泪》《火燃烧起来了》《春日》《DNA》《假爱》《偶像》等从初期到现在的几乎所有重要的音乐视频。《偶像》的视频点击数在2018年超过了5亿，它充满活力的形象设计和华丽的色彩，不断地给眼睛带来愉悦感。视频的每次画面变化都会带来完全不同的气氛和感觉，乍一看会觉得有些松散，但其实是围绕一个主题展开的连贯的故事。

防弹少年团的音乐视频里含有多种审美手段。有时是超现实的象征和隐喻，有时也会使用简单的类似“寻找隐藏图案”的元素。

众多的元素和设定，还有隐藏的符号给阿米们提供了充分的解读空间，在活跃沟通方面作出了贡献。

崔容石（LUMPENS）是被称为“第二个白南准”的视觉艺术家。在《寻找自己的灵魂地图》的“面具”中，他用数码机器人营造出科幻电影的感觉，通过应用尖端摄影技术创造了巨大的金南俊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