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我也是（Me too）”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在此背景之下，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及据此改编的电影在部分观众中引起强烈共鸣不足为怪。但这部小说和电影也进一步刺激了在韩国社会中蔓延的“憎恶”情绪。
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的问世，表达了2016年秋季韩国的“我也是”运动的心声。该小说剖析了一名女性从出生到成为母亲的过程中所遭遇的性别歧视，以及由此而经历的挫折，这引发了韩国不同人群的集体共鸣。但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招致了对女性的厌恶和批评。小说出版三年后被拍摄成电影，出版时两种截然相反的反应同时存在的情况仍然没有改变。
作家赵南珠的长篇小说《82年生的金智英》的封面，该书由韩国民音社2016年出版。这部引起公众对女性主义的广泛争论的小说是新锐作家精选作品系列之一，在韩国成为畅销书，目前已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在海外也广受关注。© 民音社
由畅销小说改编的电影
尽管正值反女性主义之风盛行之际，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在2019年10月上映后仍然一路高歌猛进，领跑票房排行榜。从2018年下半年小说上百万本的销量来看，票房喜人不足为奇。小说畅销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业绩。韩国读者并不是酷爱阅读的类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没买书的人会借阅，据韩国国立中央图书馆方面介绍，该书2018年与2019年均在“希望借阅”榜单中排名首位。
作家赵南珠曾担任过电视节目的编剧，创作该小说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小说以时间为线索串联，展示了一名女性在家庭、学校、职场、公共领域遭遇的或隐蔽或露骨的性别歧视。小说在中国大陆、中国台湾、日本也成为畅销书，图书版权还出售至美国和欧洲。
电影的主角智英（“智英”是韩国女孩经常起的名字）不是好莱坞电影中战胜邪恶的女英雄，而是一个为了照顾女儿而离职的三十多岁的全职妈妈。然而，全职在家的她却逐渐感到焦躁不安，回忆起了儿时的梦想，也想起了生育前渴望成为职场女性的追求。
但是，智英的记忆并非总是充满希望。小时候，她的弟弟和男同学只因是男孩子，就可以优先获得供餐；十几岁的时候，遭变态跟踪却被训斥故意招引；长大后，因不法分子在女洗手间里安装的偷拍摄像头而遭受侵犯。甚至有一天带孩子出去时，在公园长椅上喝咖啡的她，还要忍受路人的冷嘲热讽，被奚落舒舒服服地花“丈夫赚的钱”。
智英的遭遇能激起广泛共鸣，是因为这本就是一般韩国女性——女儿、母亲、姊妹、妻子、邻居的真实写照。她在隐忍中愤怒。对于韩国社会千千万万个智英而言，诸如此类的虐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她的命运太普遍，这一事实具有强烈的震
撼力。“智英的生活和我的经历并无太大不同”，作者如是说。
共同的挫折
电影中，智英善解人意的丈夫（孔刘饰，曾在丧尸电影《釜山行》中饰演照顾小孩的父亲一角），发现她变得郁郁寡欢、急躁易怒。于是他尽全力照料、帮助妻子。
整体上看，韩国仍是一个男权支配的社会。世界经济论坛公布的数据显示，韩国在2020年全球性别差异指数中的153个被调查国中，居第108位（性别平等指数最高的国家排名第1）。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2013年发布的报告，韩国杀人犯罪中，针对女性的杀人犯罪高达52.5%，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实际上，在美国好莱坞大亨哈维·韦恩斯坦性侵案引发“我也是(Me too)”和“时间到了(Time is up)”运动之前，韩国已经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女性主义运动。《82年生的金智英》出版前几个月，一名年轻女性在首尔江南站附近的练歌房洗手间中遭一男子杀害。法庭上，犯罪嫌疑人表示其杀人动机是女性轻视自己。当地市民在江南站内贴满了黄色的便利贴，以表达对逝者的哀悼和对憎恶女性犯罪的抗议。
此后，2018年5月，超过1.2万名韩国年轻女性在首尔惠化地铁站举行集会，抗议针对女性的性别歧视和暴力。在该集会举行不久之前，曾有多名歌星牵扯淫秽视频事件，他们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拍摄并散布女伴的性爱视频。
迟到的曝光
2019年10月上映的同名电影剧照。电影由韩国女性导演金度英执导，这也是金度英首次导演故事片。消息一经传出，就在对性别问题十分敏感的韩国年轻群体中再次引发了热烈争论。© 乐天娱乐
性别主题的电影早应在韩国主流电影中出现，迟迟未能出现的原因是电影制作人担心会带来负面效果。这种担心绝非杞人忧天。饰演金智英一角的演员郑裕美就在社交媒体上遭到了恶意攻击，电影上映也阻力重重，有人呼吁禁止公映，上映前门户网站上充斥着恶意评论。
评论家认为，小说和电影的情节歪曲了事实，从过于扩大化的性别歧视的视角出发审视男性，进一步激化了男女之间的性别矛盾。还有人表示，该电影只是女性的幻想，电影中的女主角以自我为中心，陷入了“顾影自怜”的悲伤之中。尽管如此，电影仍然显现出了效果，主要是因为韩国是拥有大量电影观众的国家之一。韩国媒体的一份报告显示，韩国就业率性别差距从婚前的2%上升至婚后的28%，该报告就引用了“金智英”这一说法。2019年12月，韩国女性家族部公布相关政策，帮助因生育而离职的女性再就业。很多媒体记者认为这种变化得益于“金智英效应”。
电影《82年生的金智英》由演员兼导演金度英执导，这件事本身也值得关注。如同好莱坞一样，韩国电影产业中，摄影机背后的男女平等也依然任重道远。金度英是韩国为数不多的执导主流工作室电影的女性导演之一。韩国电影振兴委员会表示，2018年韩国电影产业女性参与率首次突破10%。期待“金智英效应”能够为打破男权至上的顽疾发挥更多作用。（崔英兰译）
한국국제교류재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