한국국제교류재단 KF

曹敏硕是建筑事务所Mass Studies的首席执行官，他设计的建筑具有独特的外观和大胆的创意，让人过目难忘。面对纷繁复杂的现代社会，曹敏硕的作品体现出对差异性的包容。

在着手设计蛇形画廊展亭之前，曹敏硕考虑的并非展亭本身，而是每一个会来到这里的人。为了给人们提供全方位的体验，他没有在场地中央建造一座完整的建筑，而是巧妙设置留白，让人们可以在这里更自由地活动。
蛇形画廊提供，照片：伊万·巴恩

每年夏季，伦敦蛇形画廊都会邀请全球知名的建筑师设计一座临时展馆，以展示建筑领域的最新风尚。自从2000年建筑师扎哈·哈迪德首开先河以来，伊东丰雄、雷姆·库哈斯、弗兰克·盖里、SANAA建筑事务所、彼得·卒姆托、迪埃贝多·弗朗西斯·凯雷等众多当代最优秀的建筑师先后参与了这个项目。

临时展馆被称做“蛇形画廊展亭”，每年夏天展出几个月，已经成为全球建筑行业共同关注的一件盛事。主办方通常邀请那些在英国尚没有设计作品的建筑师，所以蛇形画廊展亭就是他们在英国的处女作。

今年的蛇形画廊展亭于6月7日在伦敦肯辛顿公园正式向公众开放。以首尔为大本营的建筑师曹敏硕和他的建筑事务所Mass Studies获得了担纲此次设计的殊荣，值得一提的是，他是首位受到该邀请的韩国建筑师。

建筑师曹敏硕将城市视作一个有机体，对城市的脉络有着深入的思考。他认为，建筑的功能就是自然而然地融入周边的环境。

虚空之核

曹敏硕将展亭命名为“群岛虚空”。5座各具功能的“岛屿”——画廊、图书馆、礼堂、茶室和游乐塔——环绕着中央空旷的圆形空间展开。将5座外形和功能各异的岛连接起来，并使其形成新的空间关系的，恰恰是中央没有任何特定功能的“虚空”，曹敏硕将其称为“院落”。

设计的灵感来源于韩国的传统住宅。韩式民宅通常是多间房屋围绕庭院的布局，院落的空地有多种用途，可以随时成为游戏、劳动或祭祀等活动的场所。中国哲学家老子在《道德经》中曾以车轮为例，强调了“虚空”的重要性，轮子中间的孔就是“无”，正是这个“无”使得车轮能够转动。

曹敏硕以空旷院落为核心的设计构思，既是对韩国及东方文化传统的重新诠释，也是对蛇形画廊展亭历史的一次突破性尝试。迄今为止的22个展亭作品大多是有屋顶的单体结构，从未出现过中心留白的设计。

圆佛教苑南教堂大法堂内部。最引人注目的是在9米高的钢板中央挖出的直径7.4米的圆孔，这样的设计使大法堂内的光影时刻变幻、静中有动。
© 申璟燮

叠加多重特质

比起单一维度的叙事，曹敏硕更偏爱多元化的元素，总是希望在现有的叙事中加入新的故事。1966年，他出生于首尔，60年代的首尔正处于剧变期，当时的江南地区还是野草茂盛、房屋稀疏的乡下，如今这里已经成为全世界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曹敏硕的父亲也是一位建筑师，曾经在汉江的汝矣岛上设计完成了当时韩国最大的教堂。回忆当年，一边是乡村的田园风光，一边是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还有混凝土浇筑的巨大广场与横跨汉江的大桥桥墩……这些看似不和谐的景象，正是曹敏硕最初获得的建筑感觉。

意大利诗人与小说家马里内蒂于1909年在法国日报《费加罗报》上发表了《未来主义宣言》，举起了未来主义运动的大旗。在这篇文章中，他将桥梁比喻为巨人矫健的舞姿。对马里内蒂而言，那些宏伟的基础设施是现代技术的馈赠，能加速未来到来的步伐。而曹敏硕则在一座座混凝土桥墩之间，看到了巴黎凯旋门的身影。在他眼中，韩国现在的面貌中交织着西方的过往，纪念碑与基础设施同时共存，中间毫无缓冲地带。

Space K首尔美术馆坐落于麻谷工业园区内，周围是排列整齐的四四方方的建筑。低矮的美术馆外形自由随意，打破了周围建筑整齐划一的呆板格局，创造了一种新的协调。
© 申璟燮

曹敏硕毕业于延世大学，毕业后便前往哥伦比亚大学建筑学院深造，之后在纽约开始了他的职业生涯。这样的海外求学经历孕育出韩国新一代建筑师。虽然之前也有过留学派建筑师，但只是凤毛麟角。直到1988年首尔奥运会以后，韩国政府才逐渐放宽海外旅行和留学的限制，许多学生获得了去美国或欧洲学习的机会。对韩国建筑界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走出国门的韩国学生能够紧跟世界建筑行业的最新潮流，汲取前沿的设计理念与技术。同时，他们能够与故土保持适度的距离，从外部审视韩国建筑的传统与未来。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韩国的建筑师仍然深受传统观念的束缚，认为建筑必须在视觉上体现韩国的独特性。但曹敏硕则在纽约与首尔这两座城市的空间距离与时间差异中，找到了融合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钥匙，向世人证明了各种特质可以多重叠加。

来到全罗南道宝城的醋楼，可以品尝到用天然醋——黑醋调制的茶饮。为了不破坏周围优美的自然景观，建筑师采用了低调简朴的设计风格。
© 金用官

松源艺术中心坐落于北村的中心地段，整座建筑依地势而建。虽然地面坡度差高达3米，且场地局促，给施工带来了许多不便，但建筑师因地制宜，最大限度地实现了空间利用的优化。
© 申璟燮

包容差异性

世纪更迭之际，曹敏硕在大都会建筑事务所鹿特丹事务所工作。在素有“建筑界智库”之称的雷姆·库哈斯的领导下，他积累了非常丰富的实践经验。随后，他又去了纽约，与詹姆斯·施雷德一起共事。2003年，他回到首尔并创立了建筑事务所Mass Studies，正式开始了他在韩国的设计活动。

他的事务所秉持这样的理念：不在“构成21世纪初的韩国的现代性的诸多元素，比如过去与未来、本土与全球、理想与现实、个体与集体”之间提供“一个统一的视角”，而是直面多层次的复杂场景，探寻不同的解决方案。

这样的理念意味着要尽量真实地呈现现实的错综复杂，而不是试图简单归纳为一种特质。这种想法最初萌发于纽约和鹿特丹，最终在首尔得到了尽情的发挥。因为没有哪座城市像首尔那样充满着差异性与复杂性，混乱与秩序共存一处。

曹敏硕与Mass Studies的建筑师团队将他们的工作比喻为围棋对弈,这是在强调他们的所有工作都处于某种“关系”之中。如何在错综复杂的棋盘上下子？棋盘上已有的棋子决定了下一手棋的各种可能性。在设计位于江南正中央的高级商住楼精品摩纳哥（Boutique Monaco）时，他们探讨了公共性的问题；在研发园区与公寓区呈网格布局的首尔新城，他们设计了一座美术馆，打破了统一的秩序和节奏；在首尔老城区，他们设计了一座宗教建筑，展现出多姿多彩的纪念碑式外观，并连接起周边狭窄的断头巷，促进了城市与人的细微连接。当来到济州岛和全罗南道宝城郡的秀美自然之中时，他们则立刻回归质朴。他们有时像城市规划师罗伯特·摩西那般，积极支持大型建设项目；有时又像社会活动家简·雅各布斯那般，不遗余力地探索保护城市小巷的方案。

蛇形画廊展亭的设计也是如此。他们首先追溯了此前设计大师们的作品，在此基础之上，尝试挖掘展亭所在地作为一座公园的无限潜力。他们摒弃了通过独特外形强调单一特质的方式，而是试图包容并呈现出差异性。这颗降落在肯辛顿公园的“五角星”，是曹敏硕和他的事务所多年苦心孤诣的作品，也是他们在围棋盘上落下的最新一子。通过这一作品，他们再次向世人发问：

“相较于一个，互不相同的多个共存共处是不是更有趣呢？”（郭一诚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