코리아나-인터뷰 칼럼게시판

柳昇完导演继2015年执导爆款影片《老手》之后，又推出了续篇《老手2》。该片在正义使者施用私刑的过程中，提出了关于善恶之别的问题。让我们通过戛纳电影节期间对柳昇完导演的采访，一起倾听他的讲述吧。

柳昇完导演的执导风格在于既敏锐揭露韩国社会的阴暗面和人类本性，亦未损失其大众性。尤为出色的是激烈的动作场面、紧扣角色的有力叙事，实现了传递社会信息与娱乐性的完美融合。
希杰娱乐供图

过去20多年以来，柳昇完导演在韩国电影界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因拍摄动作片而声名鹊起，也对社会问题保持敏锐观察且极具批判性思维。2023年，他执导的影片《走私》风行一时，票房火爆。该片讲述了在一个宁静的海边小村庄里，因化学工厂进驻而致使当地海女们难以维持生计的事件。

2024年，柳昇完带着追踪连锁杀人犯的刑警故事再度归来。《老手2》在9月中秋长假前上映，仅仅15天就吸引了600万以上的观影人次。此前，《老手》第一部在韩国国内斩获了9000多万美元的票房收益，位列韩国电影史票房收益排行榜的第五位。这部影片的超高人气还溢出了国境线。2019年，印度翻拍了这部电影，主角为该国著名演员萨尔曼·汗。美国电影导演迈克尔·曼也已经着手翻拍此片，计划在众望所归的《老手2》杀青之后马上开拍。《老手》在2015年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上实现了海外首映，《老手2》则受到2024年戛纳电影节“午夜展映”单元的力邀，在卢米埃尔影厅举行了首映。

此前，戛纳电影节曾正式邀请过多部韩国电影参映。比如，金知云导演的《好人、坏人、怪人》、韩在林导演的《非常宣言》、罗泓轸导演的《黄海》、朴赞郁导演的《小姐》、尹钟彬导演的《特工》等。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当属奉俊昊导演的《寄生虫》，该片荣获2019年金棕榈奖。柳昇完以拳击为题材拍摄的影片《哭泣的拳头》于2005年受邀，首次亮相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单元。柳昇完的胞弟、今天已经成长为当红明星的柳昇范以及韩国电影的偶像级演员崔珉植联袂出演了此片。后者因主演荣获2004年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朴赞郁导演执导的《老男孩》一片而为全球观众所熟知。

柳昇完导演在其早期作品《哭泣的拳头》（2005）中将主人公设定为一名退役的明星拳击手、亚运银牌获得者，展现了他全然迥异的人生赛道上艰苦奋斗的历程。影片有意摒弃了成熟的技巧与动作，将重点放在刻画人物内心和情感之上。
Yong影业供图

在《老手》第一部中，黄晸玟担纲了一往无前、性格火爆的刑警角色，呈现抓捕腐败透顶、还是虐待狂的财阀三世的整个过程。刘亚仁在片中扮演财阀三世，演技精湛，令人印象深刻。这部作品将幽默搞笑、激烈打斗、对社会不平等及腐败的辛辣讽刺等元素绝妙融合，激起观众的深层次共鸣。吴达秀、张允柱等演员在《老手2》中再次与黄晸玟合作，继续展现在第一部里呈现给观众的精彩演技。丁海寅则以重案搜查队新队员身份加盟演员阵容。社交媒体上有关罪犯真面目的传闻不断发酵，令全体国民陷入混乱。在此背景下，主人公刑警与他的队员们面临着搜查方法及理念的困扰。

柳昇完导演最新力作《老手2》中的一个场景。该片于2024年9月上映后爆红，韩国国内观影人次总计超过750万。
希杰娱乐供图

相较于2005年，此次赴戛纳收获了怎样的经验？

19年前，我只是一个远远眺望卢米埃尔影厅的局外人，这是最大的区别。那时真的好年轻，遇见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新颖与新奇。还记得当时心中的想法：“我也想有一天在这里介绍自己的电影。”现在，我成为了局内人，看到了自己拍的电影在这里上映。还有一个很有意义的变化在于外界对韩国电影的认知。19年前，韩国电影并没有受到如此这般的关注，观众席没有坐满，接到的采访邀请也不像现在这么多。

青睐动作片的契机是什么？

我在上学之前就很喜欢电影。我的老家在忠清南道牙山，虽然不是大城市，但文艺相当繁荣。在那里可以接触到各式各样的电影，从好莱坞大片到香港影片。特别是，我在那一段时间里完全被香港武侠片以及那些非凡的演员迷住了。动作片演员带给我极为强烈的印象，对我产生了刻骨铭心的影响。我从此一直认为动作片是一种捕捉动作与造型的艺术。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接触动作片的方法也有所进化。时至今日，于我而言，所谓动作并非单纯的身体动作或肢体语言，而是包括且不限于角色的成长及心理、事件的展开，乃至随着故事情节而起伏的观众的想法及情绪等。

柳昇完导演亲自出演了自己的第五部长片《暴力城市》（2006），另一位主演是武术指导、动作演员郑斗洪。该片没有采用吊威亚技术，而是将肉身近博的效果放大到极致。
© 电影21

您认为《老手》成功的原因何在？为什么时隔9年续写《老手》的故事？

第一部的成功真的出乎预料。说实话，当时的爆火让我有些难以招架。起初，我只是想按照自已的风格认认真真完成一部故事片，为韩国观众献上类似于宣泄口的、有意思的电影。结果，恰好赶上当时与本片故事情节相类似的社会性讨论持续上热搜，于是一举成功。我在拍摄《老手》时对人物产生了别样的情感，一直想续写他们的故事。

事实上，想要以同一素材超越第一次的成功，绝非易事。原因在于第一部对于善恶的描写似乎过于脸谱化了。或许，这种黑白分明恰恰是影片成功的主因。但是回过头一看，感到自己的处理可能太流于表面了。主人公实现正义的方式与现实情景的复杂相去甚远。在现实生活里，善与恶之间的界限经常是模糊不清的。《老手》红极一时，各式各样的韩国电影和电视剧紧随其后，也取得了成功。当时，我并没有感到有太大的必要续拍。

之后，我又拍了好几部片子，其中包括以“韩国电影作品”身份角逐2021年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奖的政治惊悚片《摩加迪沙》。9年弹指一挥间。我想是时候以新的手法再次演绎一下《老手》了。

2013年上映的电影《柏林谍战》描绘了一场追击战，相关各方围绕一桩国际阴谋展开激烈竞逐。本片依托精准完美的选角、富有创意的动作设计、密集紧凑的故事情节，被誉为韩国动作片的新里程碑。柳昇完导演的胞弟、演员柳昇范也被称为柳昇完的“表象人格”。
© 希杰娱乐

第二部中引发争议的“朴善宇”是什么样的人物？

让人物及故事成为争议话题，是我刻意而为的。我很希望观众能够明确显露他们的观剧反应，无论收到的是何种反馈。关于观众到底有什么样的争议，我认为，个体化反应的生成实际上折射出观众们对议题本身的思考。这正是我的意图。有一次，我问著名香港导演杜琪峰：怎样才能拍出有带入感、也很有意思的电影？他给出的答案粗略而简洁：“主人公必须要犯错”。这句话让我深有共鸣。

在绝大部分电影中，对他人施以私刑的人物最终会受到法律制裁。而在柳昇完的电影中，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这种说法很有趣。在我这部电影中，实际的主人公并不是朴善宇，而是刑警徐道哲。徐道哲身上的优点，同时也是与朴善宇的区别是：即使面对让自己讨厌到起杀心的人，仍会忠实地履行自身肩负的使命。即使是罪犯，也要先救命。对于徐道哲而言，这是真正的正义。

电影并没有把朴善宇塑造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恶人。正义包含着两大互相排斥的概念，我只不过想探讨一下两者之间的纠葛。出于观点、历史脉络、作用方式的迥异，正义的定义也会有所不同。所以，我认为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真理。相较于由导演将特定的信息强加于观众，我更希望观众能自发地对自身价值观提出质疑。

两个故事有什么不同之处？

如果去询问他人的感受，经常会听到以往岁月静好、现在却最为辛苦之类的说法。人们往往会认为，自己拿到最坏的剧本、经历最艰难的时期，他人却享受惬意人生、别处也更为舒适安全。然而，仔细观察现实就会发现，大家其实都一样。

社会处于剧变之中，发展速度会引发很多问题。《老手》第一部重视社会与系统整体胜于个体故事，第二部则脱离了社会整体架构，更专注于个人经历。例如，剧中有一幕是徐道哲的妻子出手帮助越南女性及孩子们。这里展现了作为非公务人员的普通人的面貌。无论身处何等令人绝望的社会，哪怕只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和觉悟，就已经在那里播下了希望的种子。拯救人类的希望，比起信口开河的政客，更在那些一边照顾家人、亲友及同事一边默默过好自己生活的平凡人身上。

舆论对于年轻一代的影响力是否已经发生变化？

韩国社会中的联结感可谓根深蒂固。原因之一在于这个国家独特的地理条件。在欧洲，可以通过陆路方便地去往另一个国家。与此相反，韩国与其他国家或多或少存在着断绝感。韩国人必须坐飞机或者坐船才能到海外旅行，根本没法从陆路穿越国境。加上半岛南北分裂，韩国一直处在孤立境地，实际上与岛国无异。面对这一情况，韩国人必须抱团取暖，强大的联结感也由此形成。

不过，年轻一代的情况有所不同。比起老一代，他们可以借助互联网和社交媒体更广泛地联结全世界。他们全球化触觉卓越，与海外人士沟通便捷。正因为如此，老一代强烈的共同体意识现在似乎已经有所改变。联结感仍然强劲，但随着年轻人对全球社群的参与度不断扩大，也在发生变化。

是否会拍摄《老手3》？

现在正在筹备一部间谍动作片。这部作品瞄准俄罗斯边境附近发生的犯罪事件，讲述了半岛南北两方情报人员之间的较量。围绕《老手3》，我在与演员们进行讨论。我计划根据观众对《老手2》的反馈，探讨是否制作后续作品。（重观译）